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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香: 相公的江湖
清溪流泉题记：很多的时候，江湖是对于男人的，有时候便想，江湖对于一个平凡的女子，又是怎样？我是十七岁嫁给相公的，那年桃花开的很艳，姐姐来看我时候，我便缠着姐姐带我去桃园。桃园在村东边的小山上，日落时分了，我走在桃园的小路上，偶尔飘落的花瓣挂在身上，衬着我翠绿的裙子，点点粉色的桃花。此时的题记：很多的时候，江湖是对于男人的，有时候便想，江湖对于一个平凡的女子，又是怎样？
我是十七岁嫁给相公的，那年桃花开的很艳，姐姐来看我时候，我便缠着姐姐带我去桃园。桃园在村东边的小山上，日落时分了，我走在桃园的小路上，偶尔飘落的花瓣挂在身上，衬着我翠绿的裙子，点点粉色的桃花。此时的桃园很静了，只有些鸟儿叫着，姐姐带着我往桃园的深处走去，那怒放的桃花铺满整个小山，鲜艳的近乎于妖娆。前面忽然传来阵阵的风声，又不像是起的风，只是短促的、很有力的传来。我拉着姐姐飞快的跑过去看，虽是女儿家，我对这一切还是充满了好奇。桃园的小路到了尽头，前面是一块坪子，被桃树围住了很难见得；中间一个白衣的少年正在舞剑，忽忽的风声从他每一次出剑中传来。桃花落了一地，那坪子被铺成很好看的颜色，少年跃起，从空中出剑前扑，剑所指的方向桃花一下子从树上落下来，被剑风吹起，在坪子里乱舞。我有些羞涩的看着少年，他也似乎正好回过头看我，双眼炯炯，我捂着脸回头就拉着姐姐跑了，像偷窥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。
提亲的媒人在桃花未败时踏上了家门，三个月后的一个吉日，我乘红轿做了少年的妻子。那天村里很热闹，少年穿着大红的喜服，骑着高头白马来迎娶我，我偷偷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。他腰上斜斜的挎着把利剑，样子很是合心，姐姐说，你找了个好郎君。成亲之后，相公依然每晚去桃园里练剑，有时晚了，我便提着热好的饭菜去寻他；他用过后会舞剑给我看，月光淡淡的洒在坪子里，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。
第二年的冬天，我有了相公的孩子，我便常常腆起肚子去给相公送饭，相公的剑越舞越好了，他每晚练剑的时间也越来越长，我开始不再等他回来，逐渐的习惯一个人先寝了。冬天很冷，可是终于过来了，桃花又开，我照例采了一筐桃花，酿下相公最爱的桃花酒，埋在村外桃园的树下。桃花快落时，相公对我说，我要去江湖，你等我回来。我不知道相公说的江湖是什么？在哪里？那仿佛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，而相公要出远门一趟，我乖乖的点点头，指了指肚里的孩子说，你给取个名字吧。相公说：女孩就叫桃花，男孩就叫羽剑吧。相公走后的秋天，我产下男孩，依相公的意思取下名字。孩子满月过后不久，相公回来一次，他留下不少银两和一个小册子，嘱咐我待剑儿三岁时便开始教导他识字。
日子过去的很快，转眼剑儿就周岁了，那天摆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在屋里，剑儿爬来爬去，最终抓了相公留下的一把剑。剑儿周岁的时候相公没有回家，他托人带来讯，说他在外面一切都好，又问我剑儿抓了什么东西？我告诉那人说剑儿抓了他最喜欢的剑，又说剑儿快会叫爹爹了，希望他早日回家看看。剑儿抓到那把剑后一直不肯松手，似乎他爹的记忆就这么直接的从血液里传给他了。剑儿抱着那把剑长大，晃晃悠悠就三岁了。
相公回来的那天，我从桃园里起出一坛桃花酒。相公说他在江湖上闯出了万儿，人家都叫他桃花剑客；他最好的那套剑法是在桃花下练成的，使出来像漫天桃花飞舞。那晚我和相公说了好久的话，相公告诉我，江湖并不远，其实很近，有时候就在身边。我还是不懂，就问他，不远为什么你那么久才回来呢？去城里个来回也才一个月，你一去就是三年。相公说，我在江湖里有了名声，你们才过得好啊，我也是为了你们。我想，其实我最快乐的，过的最好的时候就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。相公这次回来留下不少的时间，他开始教剑儿识字，和剑儿玩耍，到底是亲身的骨肉，剑儿很快就和他熟络起来。桃花又开了，一个远方的人来看相公；次日，相公说江湖将有大事，他要去了。
剑儿已经能把那把剑拿起来挥舞了，我把相公留下的小册子给他，告诉他，这是你爹爹要你学的，好好的努力。相公一走就是好几年，不时的有人会到家中来带给我相公的消息，说他现在做了江湖八大剑客之五，又说他新败了江湖一个用剑的名家，还说他是江湖最近风头最劲的人物。每次这些人来的时候，剑儿总是仰着头歪着脑袋听他们讲他爹爹的故事。剑儿喜欢舞剑给来人看，虽然稚嫩，来人也多称赞他顶呈了他爹爹的天赋，以后一定是用剑的名家。那年剑儿八岁了，他也开始学着相公以前的样子在坪子里练剑，喜欢穿一身白衣，喜欢我晚上去给他送饭。桃花败了的时候，家中又来了一个人，他自称是相公的至交，他说相公新任了江湖江南一带的盟主，前来接我们去观礼。
那天很热闹，比我和相公成亲的时候都热闹，我站在相公的身边，看着一个个汉子陆续的来给相公道贺，看着相公满脸都藏不住的笑意，相公很快乐，所以我也很快乐。相公说他终于功成名就了，这江南一带的江湖都听他号令，说这江湖中他已经是个有名的人物了。我在相公身边住了半年，却还是不懂什么是这江湖，相公每日都教导剑儿练剑，剑儿的剑法进步很快，他渐渐有了相公的影子，相公却越来越忙，每日都要处理好多好多关于那江湖的事，陪我们母子的时间也越来越少。而我也很难适应这江湖的生活，便想回村了。
剑儿十岁了，相公留下的小册子已经学的差不多了，相公又托人带回来一本剑法，要剑儿好生练习。每年照例会有相公派来的人带来些银子和相公的消息，他们说相公为江湖做了不少好事，说相公铲除了好多江湖上为非作歹的恶人，说相公是江湖上顶天立地的好男儿。剑儿听听的越来越入神，他常央着我要去看他爹，他更加努力的练习相公留下的剑法，他说要像他爹那样做一个好男儿。桃花开了又败，我每年为相公酿一坛桃花酒，只是迟迟等不到饮酒的人。
村子里的桃花开的越来越旺盛，相公每次托人带话都说他即将归家，只是总不见人。我渐渐的习惯一个人的生活，每日陪着剑儿练剑，看着桃花开了菊花开，寒梅怒放后又是春来。桃花园的里的桃花酒埋了十三坛，初嫁时种下的桃树已经结果好多次，我采下的桃子总是放在那里看它慢慢的腐烂。那年春后，相公很意外的没有派人带来消息，而我却似乎觉得他快回来了，剑儿的剑法已练的很好了，我看着似乎比相公当年离家还好。我宽慰着他说，你爹爹就快回来。夏后不久，相公却仍然没有回来，等来的是仍旧是带信的人。他说相公被江湖新起的少年剑客打败，断了经脉再无法拿剑。他说相公已经消失在江湖，没有人能找到他。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这江湖，于是我问来人，江湖，在哪里？
那人说，江湖，就在你相公在的地方，就在你相公的心里。
我把埋的桃花酒全部起出来倒在桃园里，那年桃花开的时候满园都飘着酒香，飞落的花瓣舞着同样的姿态几十年来不曾变化。我坐在那个坪子的中间，想着昨日剑儿对我说的话，娘，我要去江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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